不白头
1509 齐雨轩
皓蓝天际,凉风习习。
伫于尘寰间的灰樟随风轻息,那些灰绿的疏影缓缓摇曳着,白蝴蝶在枝叶间扑翅绕飞,恍若镶树白花。
车窗外是喧嚣的凡世,车来人来,络绎难绝。
我戴上了耳机,然后从鼓胀的书包中用力抽出了一本化学练习册来,迎面扑来的是一股刺鼻的味道——那是化学方程式的气息,仿佛一口老浓的硫酸加上了喝剩的盐汽水,让人的思绪不得不原地做起托马斯回旋。
“不想白头,就回信吧。”
手机中总是回放着各种垃圾信息,这些无趣的广告总是想方设法地给我们的生活添油加醋。我笑了笑,删掉了信息,然后听着歌做起题来。
公车的杂谈是首忽隐忽现的交响曲,融合了我国五千年以来丰富充溢的民族时代感,可惜曲还未尽,我已离场。
踩尽遍路的枯枝败叶,大片陈旧的灰色建筑群林里身周,人车的喧嚣伴随我逐渐凝实的脚步声缓缓晕散了去,最终只有枯叶被碾碎时的细微呻吟,可悲可叹又微不足道。
走上灰色的石阶,镂空的楼窗上沾满了模糊而浓稠的尘埃与蛛网,梯旁是斜漏出的垃圾碎屑,飞蛾环绕在昏黄的灯晕下在墙上映下了自己诡谲的幕影。可即便如此,这在从长达一周的学校生活里走出的我眼中,也是百般温馨的。
就如同脱尘宅山的陶潜。
久在樊笼里,复得返自然。
“吱呀!”
“长青,回来了?正好饭已经热好了。”
门还未完全打开,母亲带有暖意的亲切声音已从屋中传来。
“妈。”
简陋而陈旧的屋舍并未让我有什么不适,我换鞋进屋,把书包放好后走向餐桌,望着桌上四碟热气腾腾的菜肴,沁鼻的菜香跟这发霉的房子似乎有些格格不入。
“今天是什么好日子?炒这么多菜?爸呢?又去工作了?”
我俯下身冲饭菜深吸一口气,然后抓碗开扒。
“不知道等我来了再一起吃吗?你小子,就巴不得我不在家?”
我的肩膀被猛地一拍,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不需要回头,我知道是父亲。
“我以为你不在家,爸。”
我放下筷子,可嘴里还在嚼动着。
“行了,长青一周才在家多长时间?让他吃吧,瞧他饿的。”
母亲看到这一幕,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“若不是爸爸我,你也吃不上这些好菜。”
父亲鼻子一哼,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及愉悦。
“爸,怎么了?又有人慧眼识珠识中了你的画?”
我看着一桌飘香菜肴,再加上父亲得意的样子,猜测道。
父亲没有说话,但脸上的笑足以说明一切。
“这么高兴?卖了多少钱?”
我再度放下了碗筷,望向父亲,他依旧未答,而是笑着伸出了五根手指。
“五万?这么多?”
我惊呼了一声,可父亲跟母亲却都摇起了头,笑得更开心了。
“不是?难不成是——五十万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