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未央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1107  李佳鑫

夜未央。在他开始第一声啼哭的时候。

  那是塞北疆原的辽阔土地，战火纷飞，你出生在一个宁静僻远的村庄。你的父亲是一位皈依佛门的僧人，你出生的那一刻他看见漫天琉璃霞光，你还未睁眼，佛祖就为难你降下金色的雪。你的父母给你取了一个美丽的名字——仓央嘉措，是藏语里深沉而博大的“大海”。

  在天空还未破晓的时刻，他们已寻得你的住处，你还来不及享受一丝毫家庭的温暖，就已送入深山中的寺院。你没有童年，你有的只是繁花似锦的林荫小道，羡煞众人的浣花溪畔，一个人的十六年。

  十六年后，仓央嘉措，你才走出这四方禁锢的小院，名字才得到承认，班禅的身份得以诏讼于天下。十六岁的你，全西藏最英俊的少年郎，因为爱上了一个生命里初遇的姑娘，日夜八九，纵歌狂欢。你戴上假发与指环，化身为浪子“宕桑汪波”，醉酒后挥笔而蹴的诗句，流传了千年的西藏。你不会知道两百年后，因为一句“见与不见”使你备受非议，不会知道那首虔诚而圣洁的“信徒”，不会知道两百年后的我们，读不懂你的情诗还是佛诗。对于你，有太多太多的未知。你在夜里的灯火阑珊，等着天亮。

  二十三岁的你不愿成为班禅，而是执着坚守着自己的爱情。拉藏汗为了权势向朝廷煽风点火，当你被御史从寺中带走，万千僧人为你执起武器，一路上的信徒向你朝拜，你笑得那么万丈光芒，淡然自若，轻松踱步出了寺门，喝下掺了寺里泥土的水，那么决绝，就当做看不见背后的眼泪纷纷扬扬。哦，还有她的，你念，鸟儿借你一双翅膀，飞去她身边，就回。

  听说后来的你结局凄茫，有人说你死了，有人说你归隐山寺，一心向佛。只是那时走在觐见路途上的你统统不知。只是遥看一路上的星辰一如她的眼明亮。

  你走在觐见的路上，有些微微飘落的雨点，路边的杨柳被风轻轻吹起，你呆呆坐在火炉旁看着天，呵两口气，披一袭蓑衣在身上。在草堆上昏沉睡去。

  嘉措，宁愿相信你是永远沉睡在青海湖底，你缓缓踱入湖中，没有回头，这时彩色的星辰从天空升起，照亮第一缕晨光。

  你未回头。夜未央。